夏至夏未至作者艾粒

似乎只是刚刚,我们还在春天里彼此思念,回头,夏天已扑面而来。

明天就是夏至了。

午后的阳光火热明亮,像故乡骄傲的公鸡。隔着窗子望出去,街边红黄色的的天人菊极力昂着疲惫的头,有一点暗淡的无力。行道树的叶子密密地挨着,一副不与人类交往的冷漠姿态。路上没有一个行人,也没有过往的车辆。

印象中的夏至是有着缤纷的裙裾、飘飞的泡沫、甜美的冰淇淋、彩色的街市和玲珑的笑语的,是在任何一个想不到的角落都会有分外开心的人和事,都会有生动感人的美丽和情意的。

春天的时候,我们苦等,苦等逾越了灾难,好能在夏天相见;春天的时候,我们祈愿,祈愿山河静美,盛世长安。

此刻,高高的古墙下,阳光细碎而又斑驳,这个夏天无疑还是很让人伤感。

我们把各种各样的希望都种在了春天,说好了等灾难结束,要穿越人海去拥抱爱的人。可这世上总有事会让人倍感委屈,就像越等越大的雨和越走越远的人。

我是在给母亲打了两次电话之后,恍然悟到这一点的,一时悲怆至极,几欲涕零。

人生的经历各所不同,我的母亲半生都没有走出我们那个遥远的家。她有完整的婚姻和家庭,这是我羡慕不及的幸福。我有她不能想像的视野,这也是她不能理解的奔波。而今天,母亲的听力明显弱化,弱到无论我怎么放慢语速、调大语音来回答她的问题,母亲都只是自顾自地重复发问她的问题。

生而在世,有三不笑:不笑天灾,不笑人祸,不笑疾病。

在这个漫长的春天里,天灾、人祸......我们不想要的,似乎没有什么没有到来。衰老和疾病也并没有优雅地考虑什么大局,而是傲慢又凌厉地时时跟进着。

谁说的“爱和夏天,都会到来”?谁说的“所有美好,都会随风款至”?谁说的“繁华会如初,灿烂会如初”?

且不说到来与否,即便果真到来了,又如何会“如初”?

我们都是生活的洪流中不能自持的一分子,终将被挟裹到看得见而又无法预期的一隅。美国小说家约翰·肖尔斯说:“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,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,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外的方式归来。”也许,最终的最终,我们也会以另外的方式回归,神归庙,鬼归坟。

那么,就不要再去查看那些曾经受过的伤,不要去关心它们有没有成为我们身上最强壮的地方了吧,我们最好的时光,就是现在。

现在,雨翻浮萍,夏至将至。

木心说,从前的日子很慢,一生只够爱一个人。我不知道别人,只知道我的母亲。她应该不是爱,而是守。她用她几十年的光阴去守一个人、一个家。而我们,自们,自以为进步自我了的我们,如果不爱就宁可不守,哪怕山长水遥,如果爱也奢望能续前世的约定,权当久别重逢。

大约,从前的日子并不慢,慢的只是时光里的人;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快,快的只是驿动的心。

而在远不可及的心底,有时确实苦不堪言。因为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洋里,所以有些沉重是无人可以分担的。量产的温柔对于迷醉的人没有任何意义,还不如借着酒劲问问眷眷红尘中心心相念的那个人的近况,问问夏至将至的时候,有没有听懂轻扬的风中低沉的絮语,有没有忘了回家的路途......

羽燕孤独地停落在窗外的枝条上,她们春天回来的时候应该不知道这里还不是春天,或许直到现在,她们也还不知道这个夏天依然不是夏天。等到这年的候鸟南飞,等到我们可以走出去看万河归海,我们会不会遗憾这一路走来并没有留下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迹?

《圣经》上说:永远不要在愤怒中等待日落,因为谁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。

一个季节在没有返春的时候过去了,又一个季节在没有夏至的时候夏至了。我们咬牙切齿,不能让失去的白失去;我们起誓发愿,所有的经历都是前行的意义。

那么,隔着窗子对骄阳下的花树讲一个北野武的故事吧。他说:虽然辛苦,我还是会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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