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未见过一种花这样开,花朵恣意张扬,像极了《乱世佳人》的斯嘉丽,着雍容华贵的克里诺林裙,傲然挺立,你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了。
而她,似乎只知道开花。开花,并不一定需要世人瞩目,推着,挤着,熙熙攘攘开得像我们的青春少年时,热烈,单纯。
在云山花园,我见到了一片花的海洋,蓝色的潮水,一波一波奔涌上山。
云山花园,在一千多米海拔的高山上,终年雾气迷蒙,茂林修竹,山泉汩汩,山风习习,数百亩的绣球花盛开于此。今日,我穿过暮春的竹篱笆,忽然而至——漫山遍野都是她朗润的笑容。
朋友说,那蓝得豁亮的名“无尽夏”。无尽夏,多么任性、天真、烂漫的名字——我就要开花,热辣辣地开花,好似夏天无止无尽。
瞬间,我仿若回到毕业前夕,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。不停地欢聚,不停地畅饮,好像我们不会有告别;尽情地拥抱,尽兴地欢歌,好像我们不会有告别。夏天潮湿的风,煽起每个人最炽热的情感,如同夏天不会远去一样,我们去笑去哭去爱。而那个夏天,日头斜照,晚风吹行人,勿忘湖畔我们好像要一直走下去的夏天——却真的是无止无尽的。虽然,骊歌与蝉鸣都在我们背起行囊时,戛然而止。但它在每一次回忆时重新出现:炎热的校园,明亮的青春,我们不停地饮,不停地醉,不停地欢歌,不停地拥抱。多久以后了,那一份份豪情万丈隔着时空,依然温热地扑面而来。
“醉笑陪君三万场,不用诉离殇。”——是诗意的夏天,是不尽的夏天。原来,你与我一般沉浸于夏的热烈。
任你仔细看,她的每一朵花球都是十分体面,十分考究。李渔说:“天工之巧,至开绣球一花而止矣。”世间哪有这般的花,开得如此繁复,又如此精致?想是织女巧手攒的吧。
自打着花骨朵起,她就神秘地装扮自己,调整她的色泽,梳理她的花瓣,直到有一天开花了,对着爱慕的目光,却还打着哈欠说:“哈!我刚睡醒,请原谅,我的花瓣还乱得很呢……”她绽放出全部的美丽,却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。这是《小王子》里那朵骄傲的玫瑰花,也是我眼前的绣球花。
她的花叶都相当的洁净,来自竹林的风将她吹拂得一尘不染。被容许造访的,仅有勤劳的蜜蜂与可人的蝴蝶。撅着胖胖的屁股蜜蜂啊,在花朵里痴醉地采蜜;翩跹起舞的蝴蝶,突然稳稳当当地卧在花球上。——我知道了,因风未起,犹可贪恋这柔软秀丽的大床。
养花人看出我的陶醉,于是大方地赠我一大把无尽夏。从山上下来,正值中午,绣球花被闷在汽车里,几朵娇嫰的热晕了,大脸耷拉着,小碎花软绵绵的,我非常懊恼。
“如果蔫了,只需夜里把整朵花泡水里,第二天再插到花瓶里,这样鲜切的绣球花能养很久。”刚才,养花人好像这样说了一句。
一到家,赶紧将绣球花泡水里,心底对她的复苏却不敢抱太大希望,毕竟每一朵朵小碎花都蔫了。观察了十几分钟,并没有舒展开来。我一笑待之,先睡个午觉去。
迷迷糊糊中,我是那热晕过去的花,可劲吸着水,恍惚间我又是那飞在花丛中的蝴蝶……夜里的山头星星点点,凉凉的月光下,绣球花不再焦渴……
“你的绣球花都活过来了。”一瞬间,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,睁眼一看,女儿的笑脸在说话。起来一看:
可不是还那样密密匝匝地旺盛着呐!
曾经的伤害,全然释怀,没有一点痕迹,依然饱涨热情,依然唯美清新。——我油然敬畏一朵花的生命态度。
图片皆为作者在云山花园(摄于年5月)
作者黄晓红:
在和光以“二十四史娃的妈”著称的晓红姐姐,有另外一个别名“红孩儿”。或是巧合或是定数,当我脱口而出“红孩儿”的瞬间,发觉很对。眼前这张笑满的脸不正如会吐三昧真火的红孩儿般无惧无邪、真实纯粹,虽不免负重独行不免笑中含泪。红孩儿,等你来和光扫地哦!
黄晓红文链:
黄晓红:遗世独立,任尔自来去——在云河谷读《道德经》
黄晓红:印象天湖
黄晓红:你未完的此生,我微笑着走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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